译文
故国已经远去十年了,处处物是人非,我和你辛苦遭逢,艰难生存在现今。
我想起京口三军溃败就愁闷,想起扬州血洗十日便内心万分悲苦。
死国难的烈士们血洒疆场,那段历史不可遽消,而此刻不得不面对白头早衰了。
你要学汉时朱祜,不要消沉与哀叹。
注释
朱监纪四辅:朱四辅,明末秀才,在明时曾任监纪推官、监纪提刑,为诗人友人。
十载:指明亡已去十年。
扬州十日:指明亡后顺治二年(1645)四月,清兵攻破扬州,在扬州城里大肆屠杀淫掠的时候,有一个市民王秀楚躲在空屋中,活了下来。他把他在清兵破城前后十余日中目睹之事,
诗的首联是大难之后的感喟之词。“十载江南事已非,与君辛苦各生归。”古人感叹世事变迁,常以物是人非相称。而在这清初的十年中,经历了生死交关的艰难历程不仅人非、物非,事事皆非,诗人和朱四辅都是经过了曲折艰辛的“辛苦”归程,九死一生,才得以“生归”活着过来。回首往事,自心中升起一种沉痛悲凉的沧桑感。更尤有盛者,明清易代之际的历史,尤其在江南一带,是比任何改朝换代都更加惨绝人寰的。
颔联是对历史的沉痛回顾。“愁看京口三军溃,痛说扬州十日围。”明崇祯十七年(1644)三月,北京城破。五月,福王朱由崧称帝,命史可法督师于扬州。由于南明朝廷昏庸,内讧不断,致使清兵长驱南下。顺治
顾炎武作此诗是在顺治十年(1653),那吋明亡已十年了。顾炎武与朱四辅相酬,在满怀的悲悼亡国之痛中,仍有一种“大海无平期,我心无绝时”(《精卫》)的坚定信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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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庵国破家亡,无所归止。披发入山,駴駴为野人。故旧见之,如毒药猛兽,愕窒不敢与接。作《自挽诗》,每欲引决,因《石匮书》未成,尚视息人世。然瓶粟屡罄,不能举火。始知首阳二老,直头饿死,不食周粟,还是后人妆点语也。
饥饿之余,好弄笔墨。因思昔日生长王、谢,颇事豪华,今日罹此果报:以笠报颅,以蒉报踵,仇簪履也;以衲报裘,以苎报絺,仇轻煖也;以藿报肉,以粝报粻,仇甘旨也;以荐报床,以石报枕,仇温柔也;以绳报枢,以瓮报牖,仇爽垲也;以烟报目,以粪报鼻,仇香艳也;以途报足,以囊报肩,仇舆从也。种种罪案,从种种果报中见之。
鸡鸣枕上,夜气方回。因想余生平,繁华靡丽,过眼皆空,五十年来,总成一梦。今当黍熟黄粱,车旋蚁穴,当作如何消受?遥思往事,忆即书之,持向佛前,一一忏悔。不次岁月,异年谱也;不分门类,别《志林》也。偶拈一则,如游旧径,如见故人,城郭人民,翻用自喜。真所谓“痴人前不得说梦”矣。
昔有西陵脚夫为人担酒,失足破其瓮。念无以偿,痴坐伫想曰:“得是梦便好。”一寒士乡试中式,方赴鹿鸣宴,恍然犹意未真,自啮其臂曰:“莫是梦否?”一梦耳,惟恐其非梦,又惟恐其是梦,其为痴人则一也。
余今大梦将寤,犹事雕虫,又是一番梦呓。因叹慧业文人,名心难化,正如邯郸梦断,漏尽钟鸣,卢生遗表,犹思摹拓二王,以流传后世。则其名根一点,坚固如佛家舍利,劫火猛烈,犹烧之不失也。
二十一日鸡再鸣,促主者炊,起而候饭。天明乃行,云气犹勃勃也。北向仍行溪西,三里余,有亭桥跨溪上,亭已半圮,水沸桥下甚急,是为四十里桥,桥东有数家倚东崖下,皆居停之店,此地反为蒙化属。盖桥西为赵州,其山之西为蒙化,桥东亦为蒙化,其山之东为太和,犬牙之错如此。至是始行溪东,傍点苍后麓行。七里余,有数十家倚东山而庐,夹路成巷,是为合江铺。至是始望西北峡山横裂,有山中披为隙,其南者,余所从来峡也;其北来者,下江嘴所来漾濞峡也;其西南下而去者,二水合流而下顺宁之峡也。峡形虽遥分,而溪流之会合,尚深嵌西北峡中,此铺所见,犹止南来一溪而已。出铺北,东山余支垂而西突,路北逾之,遂并南来溪亦不可见,盖余支西尽之下,即两江会合处,而路不由之也。
西北行坡岭者四里,始有二小流自东北两峡出。既而盘曲西下,一涧自东北峡来者差大,有亭桥跨之,亭已半圮,是为亨水桥。盖苍山西下之水,此为最大,亦西南合于南北二水交会处。然则“合江”之称,实三流,不止漾水、濞水而已也。从桥西复西北逾一小岭,共一里,始与漾水遇。其水自漾濞来经此,即南与天生桥之水合,破西南山峡去,经顺宁泮山而下澜沧江。路溯其东岸行。其东山亦苍山之北支也,其西山乃罗均南下之脉,至此而迤逦西南,尽于顺宁之泮山。
北行五里,有村居夹而成巷,为金牛屯。出屯北,有小溪自东山出,架石梁其上,侧有石碑,拭而读之,乃罗近溪所题《石门桥诗》也。题言石门近在桥左,因矫首东望,忽云气迸坼,露出青芙蓉两片,插天拔地,骈立对峙,其内崇峦叠映,云影出没,令人神跃。亟呼顾仆与寺僧,而二人已前,遥追之,二里乃及。方欲强其还,而一僧旁伺,问之,即石门旁药师寺僧也。言门上有玉皇阁,又有二洞明敞可居,欣然愿为居停主。乃东向从小路导余,五里,抵山下,过一村,即药师寺也。遂停杖其中。其僧名性严,坐余小阁上,摘蚕豆为饷。时犹上午,余欲登山,性严言,玉皇阁蹑峰而上十里余,且有二洞之胜,须明晨为竟日游,今无及也。盖性严山中事未完,既送余返寺,遂复去,且以匙钥置余侧。余时慕石门奇胜,餐饭,即扃其阁,东南望石门而趋,皆荒翳断塍,竟不择道也。
二里,见大溪自石门出,溪北无路入,乃下就溪中;溪中多巨石,多奔流,亦无路入。惟望石门近在咫尺,上下逼凑,骈削万仞,相距不逾二丈,其顶两端如一,其根止容一水。盖本一山外屏,自从其脊一刀中剖而成者,故既难为陆陟,复无从溯溪。徘徊久之,乃渡溪南,反随路西出。久之得一径东向,复从以入,将及门下,复渡溪北。溪中缚木架巨石以渡,知此道乃不乏行人,甚喜过望。益东逼门下,丛篁竹林覆道。道分为二,一东蹑坡磴,一南下溪口。乃先降而就溪,则溪水正从门中跃出,有巨石当门扼流,分为二道。袭之而下,北则漫石腾空,作珠帘状而势甚雄;南则嵌槽倒隙,为悬溜形而势甚束。皆高二丈余,两旁石皆逼削,无能上也。乃复上就东岐蹑磴。已又分为二,一北上蹑坡,一南凌溪石。
乃先就溪凌石,其石大若万斛之舟,高泛溪中,其根四面俱湍波潆激,独西北一径悬磴而上,下瞰即珠帘所从跃出之处,上眺则石门两崖劈云削翠,高骈逼凑,真奇观也。但门以内则石崩水涌,路绝不通,乃复上就北岐蹑磴。始犹藤箐蒙茸,既乃石崖耸突,半里,路穷,循崖南转,飞崖倒影,上逼双阙,下临绝壑,即石门之根也,虽猿攀鸟翥飞翔,不能度而入矣。久之,从旧路返药师寺。穷日之力,可并至玉皇阁,姑憩而草记,留为明日游。